「長舌婦」一直是用來形容話多的女人，不過最近一份由美國亞利桑納大學梅爾（Matthias R. Mehl）教授領導的研究卻發現，話多的程度其實男人和女人不相上下。

有則笑話是這麼說的：丈夫正在閱讀一篇有關女人比男人多話的研究報告，並興奮地把這篇研究報告拿給他的妻子看，企圖證明他長久以來指責妻子話多是對的。他大聲地唸出那篇研究報告的結論：「男人一天約說15,00個字，女人則說了30,000個字……」妻子想了一會兒，然後對他的丈夫說：「這是因為我們女人總是必須重複一次我們講過的話。」他的丈夫答道：「你說什麼？」長久以來兩性在言談行為方面的差異，不僅僅是一般社會大眾茶餘飯後閒聊的話題，更是科學界愛好的研究主題之一。讓我們先來瀏覽以下的幾篇報告。


報告１：美國加州大學神經精神學家布莉辛汀（Louann Brizendine）教授在她的暢銷著作《女性腦》（The Female Brain）一書的第 1 版中，引用了一個未註明出處的第二手統計資料指出：「女性一天當中大約使用20,000個詞彙，而男性則使用了7,000個左右。」令人感到訝異的是布莉辛汀之後坦承這項數據並不精確，並隨後在第2版中把書中這部分內容刪除了。

報告２：馬拉隆（Hara Estroff Marano）教授在2004年發表於《今日心理學》（Psychology Today）的〈已婚男人的祕密〉（Secrets of Married Men）一文中指出，女人一天約使用7,000個字和5種腔調來說話，而男人則僅使用約2,000個字和3種語調來說話。他說：「相對而言，男人較不會說話。」

報告３：作家碧絲（Barbara Pease）在《為什麼男人不會聽話而女人不會看地圖》（Why Men Don't Listen & Women Can't Read Maps）一書中提到，女人平均一天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說6,000~8,000個字，同時運用2,000~3,000種語音，以及8,000~10,000種面部表情和肢體語言與人做超過20,000次的溝通。這項有趣的報告或許正可以用來解釋英國醫學協會（British Medical Association）發表的研究結果：「女人罹患下顎疾病的比率是男人的4倍。」

報告４：最近由英國國家語庫（British National Corpus）發表一項研究數據，內含153個受測者的日常對話錄音資料，根據這些資料，研究人員利伯曼（M. Liberman）教授估算出女性每天大約使用8,805個語彙，而男性則大約使用了6,073個語彙。然而，這項研究的局限在於錄音過程中，並無嚴謹有效的方法可以管制受測者對錄音裝置的開關控制，因而受測者有可能刻意或無意地中斷他們日常會話的錄音。因此，這些用語量的統計數字可能是有問題的。

錯誤的刻板印象

「女人比男人多話」的觀念，早已拜大眾傳媒之賜流傳開來。女性較為「健談」的刻板印象，除了根深柢固地根植於社會大眾的腦海之外，似乎也被認定是一項有科學根據的事實。然而，事實真的是如此嗎？


致力於闡明兩性在言語行為上是否真有差異存在的梅爾教授說：「儘管言之鑿鑿，但仍缺乏足夠的科學證據來支持這個論點。」並且：「實際上，截至目前為止仍未曾有一項研究能夠長時間並有系統地記錄人們日常會話的情形。因此，至今尚未有足以信賴的科學數據，可藉以評斷女性和男性之間用語差異的情形。」

要如何才能釐清兩性在言語行為上是否真有差異存在呢？關鍵在於能否完整地記錄生活中人們對話的真實狀況，有了這些完整的紀錄為基礎，科學家便可以精確地估計出女性及男性每天確切的用語量。

無時無刻錄音 男女用語量無明顯差異過往的研究顯示女性使用的詞彙量比男性多，真的是如此嗎？（圖／Christin Hume，Unsplash）兩性說話的數量是否有顯著差異，是科學界想解決的問題。（圖／Etienne Boulanger，Unsplah）

為了達成這個目標，科學家發展出一套稱為電子驅動式錄音器（electronically activated recorder, EAR）的裝置。這是一種具有把聲音數位化功能的微型化錄音器，最重要的特點在於藉由內建程式的設計，不僅受測者完全無法隨意調控它的錄音開關，並且它還可以自動化周期性地開啟錄音功能。利用這種自動化隱藏式的錄音裝置，科學家得以讓受測者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錄下日常生活中每個時刻最真實的對話，藉以了解人們在最自然狀態下的語言使用情形。

梅爾教授主持的這項研究長達6年（1998~2004年），共分析了396位年齡介於17~29歲大學生的語音資料，受測者中有210位女性及186位男性。研究規定：在研究進行期間（約2~10天），除了睡覺時間之外，受測者在清醒時（每天大約17小時）必須全程佩戴電子驅動式錄音器，以持續記錄所有的聲響。這個裝置設定為每12.5分鐘就會自動啟動錄音功能30秒，並把錄下的聲音數位化後加以儲存。這樣一來，藉由這些數位化的語音資料，研究團隊就能推算出受測者一天的會話用語量。

這項研究結果發現：話最多的前15％受測者中，有一半是男性，一半是女性；最多話的男人平均一天約講了47,000字，而最少話的男人一天只講了700多個字；最多話的女人一天平均約講40,000個字，而最少話的女人一天只講了1,000多個字；女性每日的平均用語量是16,215字，男性則是15,669字。最多話和最沉默的人講話字數差了45,000字；男女兩性別間用語量的差異僅僅只有約550個字。

研究負責人梅爾教授分析這份研究結果說道：「隨著受測個體的不同，也許用語量會有所不同，但是大體上而言，男女性一天平均用語量大約都是16,000字，即每分鐘約11個字左右。有趣的是，在這次研究受測對象中，講最多話的和講最少話的都是男性。」


實驗結果是否具代表性

這項實驗的潛在局限就是所有的受測對象都是有類似生活作息的大學生，批評者不免質疑：由於社會大眾的社經地位和生活環境迥異，以特定族群（如大學生）為研究對象所呈現出來的結果，有可能無法代表其他年齡、生活型態或職業等不同社群的真實狀況。

面對這樣的批評，梅爾教授解釋道：「若我們同意女性比男性多話，是由於男人和女人的大腦有先天解剖構造上的差異所造成的，那麼兩性在言語行為上的差異應該也會顯現在大學生身上。」也就是說，如果兩性在大腦構造上的差異，是造成兩性在言語行為表現不同的原因，在日常言語的使用上，從觀察大學生得到的結果應該是會跟以其他非大學生為受測樣本所得到的結果一致，因此研究結果的代表性並不成問題。

男女何時談得多？在於對象與主題

至於男人和女人談話的內容是否有差異呢？德州大學的潘尼貝克（James W. Pennebaker）教授說：「研究發現男人和女人談話的內容確實有差異，男人偏好談論『事』，而女人則偏好談論『人』。」


美國加州大學心理學家利普（Campbell Leape）教授更進一步指出：兩性在言語行為上的表現，有許多因所屬情境而異的差異性。男人比女人多話的情境包括：和配偶或伙伴對話時、有兩性同時存在或有研究者在場的場合時、談論具有爭議性或和個人無關的話題時。女人比男人多話的情境則包括：和同儕、父母或小孩聊天時、談論和小孩事物有關的話題時、談論涉及情感揭露的事情時。

因此，依據上述這些實驗結果可以得到一個結論：大眾普遍認為且廣為流傳的長舌「婦」，而非長舌「公」的刻板印象，是不科學也是不存在的。男女兩性在言語行為表現上的差異，或許不在「量」的不同，而是和談話時的情境及談論的主題有關。


深度閱讀 說話時間長短，問題不在於性別，而在於談話時的意境與談論的主題。（圖／李金駿）男女談話對象、內容，偏好上有所差異（圖／Unspla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