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征探險(expedition)是科學上的激情與美談;大漠屠龍是古生物學家的恩寵與際遇。英國著名的科學家、作者與博物館人Tony Rice博士的專著「發現之遠航」(Voyages of Discovery),就是生動的描繪了倫敦自然史博物館三個世紀的探險遠征。中國,最後一塊龍的伊甸園,埋藏了億萬年前龍的屍骨與幽靈,那是地質史所稱的「中生代」時期,距今已有二億多年到六千五百萬年之譜 ─ 名之為三疊紀、侏羅紀與白堊紀,那正是龍的樂土與家園。
近一個世紀以來,中外科學家在華夏大地追尋龍的蹤影,史蹟斑斑可考。近二十年來,我有幸側身中國三大遠征探險之旅 ─ 徜徉在三疊紀華南滇黔地區的水中蛟龍群;侏羅、白堊紀,東北遼西地區的帶毛恐龍群;白堊紀最晚期、戈壁大漠最後一支恐龍群,以及江西贛州與河南西峽的恐龍產卵場。紅塵滾滾,淘盡英雄好漢;人海浮沉,掩沒菁英名流。唯倚天屠龍,悠遊於古今多少事,盡在笑談中!
春季系列的第六場(6月1日)演講,是由國立自然科學博物館地質學組程延年教授擔綱,當晚的主題是「倚天屠龍記—追尋億萬年前龍的蹤影」。
來自台中科博館的程延年博士,身著唐裝,頗有古風。他以金庸的書名破題,談他在大漠中和高原上追尋遠古恐龍蹤影的豪情壯志,整晚的演講內容知識和趣味並存,笑聲和驚嘆聲齊聚,讓全場觀眾度過了一個難忘的夜晚。
身為博物館資深研究人員的程延年教授,以一張張內容豐富、意境高遠的照片為主軸,描述生涯中科學遠征的種種動人故事。他說:遠征探險,是偉大博物館的傳統與傳承,眾多照片的記錄,印證著遠征者的堅定信念;他身體力行,進行科學的發掘與發現;他以蒼天為帳,大地為床,浪跡天涯,追尋各個地質年代的恐龍蹤影;而歷次遠征的收穫,除了作為研究標的以探討古生物活動的歷史痕跡之外,也能夠豐富博物館的蒐藏,同時可以成為博物館的常設或臨時展示,使民眾也得以親近,讓孩子能夠從欣賞接觸古生物中學習……。透過發掘、搜集、研究、展示,而至教育,形成了自然博物館一個永不停歇的巨輪。
程教授的化石研究帶著他北至遼西,南抵雲貴高原,最近又將展開一個新的五年計畫,參與兩岸合作團隊,橫越戈壁!不同的地點和時空,三大地帶的探險與發掘,內容不同,但是探險的精彩則一。遼西的「帶毛恐龍」,透露出恐龍與鳥類間演化的曖昧關係,此地也是化石的一個天窗與寶庫,保存了一個完整的生態系;雲貴高原聚集著古地中海東緣的動物群,有著與尼斯湖水怪親源相近的蛇頸龍的起源,是研究海棲爬行動物的化石生物學天堂;戈壁,是亞洲大陸最關鍵恐龍群的所在,既是全球最豐富的恐龍蛋埋藏所,也是全球最後一塊追龍遠征的處女地。
程博士和合作團隊從遠征各地獲得的原始化石資料,陸續發現了許多新種古生物,像是高氏門齒龍、中華鳥龍、李式雲貴龍等,每次發現都令人驚喜,偶爾有了震撼古生物學界的重大突破,登上知名期刊封面,更是振奮人心,深受注目。例如帶毛恐龍的發現,提供了恐龍與鳥類間演化關係的連結線索;而原來以為惡名昭彰的竊蛋龍卻被發現是展現慈愛的「孵蛋龍」、長毛、溫血,以至成對產卵、築巢不孵蛋的竊盜龍,也是團隊辛苦遠征後的分析收穫。
程博士說:研究古生物學,看到了令人好奇的三大問題;恐龍的出現、恐龍到鳥類的過渡,和恐龍的滅絕。今天的主流學說,將恐龍滅絕歸罪給一顆撞到地球上造成氣候變遷的隕石,卻讓古生物學界難以信服;當時在地球上廣泛分佈到處亂跑的恐龍,竟然被一個出自天文學界的隕石給消滅了,委實讓古生物學家難以嚥下這口氣!我們也才明白,在天文學界視為理所當然的生物滅絕原因,在不同領域的研究人員心中,看法竟然差很大!
整晚程教授引經據典,以吟詠詩詞的聲調,給了一場饒富古意的演講,到了最後,程教授說:「把科學當作一種信仰,作為追求神秘大自然真理的方法」,和「學習如何應對生活,才是教育的終極目標」。從這些話語中,我們看到了身為博物館資深研究員的程教授,對於教育和博物館理念的堅持,也看到了他不老的熱情。
本演講錄影蒙臺大演講網提供,並獲程延年教授同意轉載,謹此致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