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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自閉症的新聞報導

102/10/28 5684

王道還｜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助理研究員

今（2009）年3月底，英國劍橋大學發展心理病理學教授，也是自閉症研究中心（ARC）主任巴倫可安（Simon Baron-Cohen）發表了一篇文章，指責媒體報導科學新聞的輕率與無知。

原來他的研究團隊在今年1月發表了一篇學術報告，是利用羊膜穿刺術取得的標本，測量羊水中的男性荷爾蒙含量。等到胎兒出生後，研究人員再一一追蹤，定期觀察孩子的行為特質。這個研究想要回答的問題是，胎兒發育過程中的荷爾蒙環境與孩子出生後的行為有沒有關係。

巴倫可安是自閉症專家，由於自閉兒絕大多數是男生，女生最多只有男生的1∕5。因此巴倫可安懷疑自閉症的病理機制，與男性荷爾蒙有關係。他甚至認為，男人都有「自閉氣質」，他發明了一個量表，可以測量「自閉氣質」，在網路上都找得到。他相信，胎兒發育期間，胎兒環境中的男性荷爾蒙越濃，胎兒出生後表現出的「自閉氣質」越濃。因此他設計了一個研究計畫，利用羊膜穿刺術取得樣本，測量羊水中的男性荷爾蒙含量，再追蹤孩子，觀察孩子的行為特質，測量他們的「自閉氣質」。

但是，所謂「自閉氣質」，與「自閉症」是兩碼子事。

巴倫可安只是相信，我們對於男人、女人的刻板印象（例如男人比較自閉；女人比較不自閉，比較愛與人打交道），有實質基礎。我們覺得女人愛說話或愛說閒話，其實是女人喜愛與人打交道罷了。巴倫可安相信，我們對兩性的刻板印象，不完全是偏見，至少有統計意義。另一方面，他相信，兩性氣質的統計分布有實質基礎，也就是說，與男性荷爾蒙有關。

因此，巴倫可安推測，胎兒發育環境中的男性荷爾蒙越多，孩子出生後，行為表現上的「自閉氣質」越重。

巴倫可安的團隊取得了孕婦的合作，花了10年追蹤了235個做過羊膜穿刺的孩子，觀察他們的行為。研究人員發現，羊水中的男性荷爾蒙越濃，孩子出生後表現出的「自閉氣質」越重。研究人員觀察、測量的是與社交、溝通有關的行為，還有孩子容不容易轉移注意力，孩子對於細節的回憶及對於幻想的耽溺程度。

哪裡知道，這篇報告在《英國心理學學報》（BJP）發表之後，英國《衛報》在1月12日刊出的新聞中，卻以大小標題誤導了讀者。例如巴倫可安的團隊研究的是「自閉氣質」，而不是「自閉症」。他們追蹤觀察的235個孩子，沒有一個是「自閉兒」。但是《衛報》的編輯卻讓讀者以為巴倫可安證實了自閉症的男性荷爾蒙理論，還自說自話地討論起「利用羊膜穿刺術檢驗胎兒的荷爾蒙環境，再決定要不要墮胎」，是不是合乎倫理規範的問題。

結果，他的自閉症研究中心收到了兩種反應，一種是憤怒，指責巴倫可安在搞邪惡的優生學，另一種則是憂慮的孕婦要求檢驗她們的胎兒是不是有自閉症。甚至連《英國心理學學報》編輯部都表示關切，擔心報紙新聞的影響力。因為其他媒體或網站轉載新聞時，連聳動的標題都照樣複製。

事實上，整個研究與研發「自閉兒檢驗法」毫無關係，科學家感興趣的只是胎兒發育的荷爾蒙環境，會不會影響到腦子與心理。參與這個研究計畫的，有4個博士班的研究生。

科學研究有嚴格的自律規範，而且在事前就開始接受監督。媒體呢？媒體如何自律？媒體又如何彌補誤導的後果？

資料來源

《科學發展》2009年6月，438期，78 ~ 82頁

荷爾蒙(40) 自閉症(11) 科發月刊(5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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