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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演藝術中的大腦疾病

103/06/11 瀏覽次數 4690
「演戲的是瘋子,看戲的是傻子」這句俗諺貌似玩笑,在跨領域研究者蔡振家教授看來,可能有不小的真實性!在這場演講中,蔡教授根據其研究藝術與大腦的經驗,以「另類閱聽」的角度,剖析表演藝術如何再現大腦疾病,從科學觀點理解劇中人的身心狀態。

藝術創作者的精神狀態往往與作品之間有密不可分的關係。19世紀時,罹患梅毒者不在少數,神經性梅毒患者的大腦受病菌侵襲,可能產生躁鬱症狀,最終導致麻痺性失智,但在這個悲劇發生之前,部分患者在躁期充滿喜悅,展現出前所未有的才華。因此,有人把梅毒與天才的關係,比擬為魔鬼與浮士德的交易。

19世紀的作曲家沃爾夫(Hugo Wolf)即受神經性梅毒感染而導致躁鬱症。躁鬱症又稱為雙極型的情感性疾患,包含躁狂與憂鬱的兩面,當患者處於躁期時,感覺相當幸福,自信滿滿、說話快速,而且靈感泉湧,感覺萬物都充滿價值與意義;鬱期則剛好相反,認為自己一無是處,缺乏生活的興趣與動機。

當沃爾夫28歲經歷第一次輕躁期時,在短短的三個月中完成了43首傑出的藝術歌曲。好像作曲家的腦袋忽然打開,創造出屬於自己的風格,他自述「我以一千匹馬力在工作,從清晨到深夜」。輕躁患者自我感覺良好的特徵也在沃爾夫身上一覽無遺,當Wolf完成《少女的第一首情歌》,他說「這是我至今最好的一首作品」,完成下一首又說「這比之前的作品還好上百萬倍」。

然而,情緒上的過度與不足是躁鬱症患者的宿命,心境高昂時擁有火山爆發一般的創作力,鬱期則失去活力,連正常生活都受到影響。憂鬱時的沃爾夫曾寫下:「我實在無法描述這種持續不斷的懶散於我有多難受」、「在這個生命與豐饒恣意伸展時,只有我像個旁觀者」等哀愁的字句,反映內心的孤苦寂寥。

著名腦神經科學家奧利佛‧薩克斯(Oliver Sacks)曾說:「大腦疾病患者是虛構傳說(myth)的航行者,前往一個如果沒有生病就無法了解的地方。」相較於一般人枯燥而重複的日常生活,虛擬的藝術天地似乎是一個非常不同的烏托邦世界。透過藝術作品,我們可以稍微連結兩個世界,如聽到沃爾夫創作《火焰騎士》一曲誇張的情緒表現,可以想像自己未曾體驗的極端狀態。

1988年的《雨人》是探討自閉症的著名電影,片中一再使用「常人」與「非常人」並置的手法。影片中,主角查理與自閉症患者哥哥重逢後,經由一段曲折的旅程,逐漸了解哥哥的內心世界,而觀眾也隨著查理的眼光,發現自閉症患者的不同面向,及「常人」與「非常人」互補扶持的關係。當時,這部片具有顯著的大眾教育功能,讓觀眾認識某些自閉症患者具有「專才症候群」─如算術、記憶、藝術上的特殊技藝。

當表演藝術試圖再現大腦疾病,如何做到「信、達、雅」,在真實呈現的同時,能表現娛樂效果,又不至於過度誇張,也是一個值得探討的議題。蔡教授指出,表演藝術再現某些概念與現象時,呈現方式會影響觀者的認知,若把身心障礙者再現為特殊或奇怪的,反而可能加深了觀者的偏見或歧視,必須非常小心。《雨人》拍攝前,劇本曾遭到科學顧問大幅修改,讓故事更加真實可信,也有助於消除歧視與偏見,或許就是此片能夠引起共鳴與思索的原因。

最後,蔡教授再以舞蹈天才尼金斯基(Vaslav Nijinsky)為例,探討「扮演」的意義。尼金斯基是現代芭蕾的開創者,在他的舞作中,一反古典芭蕾優雅、伸展的姿態,以各種肢體和臉部表情的扭曲、模仿木偶或魁儡的怪誕姿態,呈現出病態的美感。

在舞蹈創作與表演上綻放亮麗的光芒後,尼金斯基在30歲前精神分裂症病發,在精神療養院度過餘生。曾有人猜測,他所創造的怪誕舞姿並不是憑空發明,可能來自去精神療養院探望親人時,看到腦性麻痺或帕金森氏症等病人展現出來的姿勢障礙而有所啟發。他曾自述,看到療養院中的病人時,他非常能夠同理他們的感受,這也可能是精神分裂症前驅症狀已出現的徵兆,而他晚年的瘋狂,更可能是達到此表演境界的唯一選擇。

從農業社會到工業社會,人們生活越來越安穩、重複,失去了一些調劑或刺激的可能性,於是常人與非常人似乎產生某種互補關係,藝術作品則成為兩者之間溝通的橋樑。因此,蔡教授說,他始終對於表演藝術者懷抱著敬意,感謝他們燃燒自己,點燃他人生命中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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